《乾隆的骨头》– 陈晓明 (著名评论家,北京大学教授、博导)

陈晓明让我先发言,我非常惶恐,这本书拿到比较晚,快递过来的,昨天一天开了三个会,上午北师大,下午中国作协,下午邀请苏童到北大演讲,这本书大前天拿到的。我还是抓紧时间半夜三更阅读,初读之下确实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,被它非常严重的吸引住。我刚才遇到虹影,她是一个专业作家。虹影非常诡秘的笑了笑,不知道她笑是什么意思。为什么用“专业”这个词呢?我一直觉得中国当代小说不是在专业意义上写的,我这的话什么意思呢?我们一直按照我们的经验写得,按照我们对社会的情绪、态度、观念写得,我们不是从专业小说技术去考虑的。这一点,因为西方整个浪漫主义小说在那个模式当中,我们评价西方的小说,有一套比较严格的规正艺术的标准。中国小说不好说了,中国历史变化非常大,根据时代的变化,对时代有不同的意义,包括个人经验独特性,赋予小说不同的意义。

我读到亚当·威廉姆斯《乾隆的骨头》这本书的时候,我感到他的小说写的非常专业,从他的开头、结构、核心故事、人物之间发展关系、故事背景所建立起来那种意义,我觉得它都是在非常关键性、技术性很强的历史上展开的。这部小说,你读下去,你会觉得它结构的展开,人物的策划,关系事点的设计都非常合理。你读西方的小说,西方的小说你去读,它的合都不是不合理,那个合都是富有创意性或者非常荒诞,不管古典小说还是现代小说,它最关键的东西,那个要点都有某种反弹性。像哈气木耳特(音)把一个英雄的脑袋砍掉的古斯,这儿有托尔斯泰专家李建军先生,你看这是比较古典的小说,某种程度上都是荒诞,它的核心产生的结果都是离奇,但是把它做得非常专业。我读《乾隆的骨头》的时候,一说小说一开始就非常有吸引力,战争、伤病,非常不可思议,非常紧张绝望的这一切,死亡与伤痛。这种写作可以看一看,某种程度上用技术性强的,他用笔梢来写,它不是压进去的观点,可以看到他留下来又勾回去是成立的,这都是合乎可能性的。还有小说中中国的俞馥夔,他用两个女人做线索,两个女人在不同的范围里面把背景撑开,而且把故事贯穿下去,一开始这两个人是同学,一开始对他的关系的建构就非常的准确。好象一开始在一起,同在一起,把东西抱走,觉得她非常和善,但是他感觉到俞馥夔还是有东西看不清楚,越跟她亲近越看不清楚,这都是觉得他背后有不同寻常的故事。他把故事的传奇性,有整体的构思,这种构思非常的严密。某种意义来说,其实一个侦探小说的方式来叙述这样一段历史。

新历史小说的说法,新历史小说的概念相对复杂一些。但是在这里,实际上我感觉到你融合了非常丰富的元素,一方面是几个背景,它有传奇性、惊险性、神秘感、历史感,有某种怀旧的文化在里头。另一方面,它又把中国非常复杂、丰富的,某种意义上中国历史面临巨大转变的时刻抓住,放在这个位置上。它里面人物的刻画充满了一种浪漫小说的东西。另一方面融入侦探小说,它有悬疑的一面,悬疑的笔法放在里面非常细致。这个小说大的方面着眼于历史,从它的构思来说有整体的结构,从它的笔法来说,它每一个场景,还有将军敬酒的,我觉得他刻画的,他的笔法非常到位,据说亚当·威廉姆斯先生是牛津大学毕业的,这真是货真价实。这些场景的描写完全是非常专业的水平,他敬酒写的是中国的文化,另外一种文化。至少我们看不出问题,在刻画性格,人物文化的背景,以及当时的场景的视角,我觉得他总体非常到位。我看得比较粗了,整个故事是非常吸引,故事跌宕起伏,而且这些概念都不是浮夸的夸奖之词,都是名副其实的。我读起来感到非常吸引,我就先说到这里,不对的地方大家批评。

陈晓明:西方人读到这本书如何看中国那段的历史,对于中国来说,这本书意义也很大,20年代帝国主义在中国,英国人你写了一个中国女性到英国,我觉得你这里面非常有价值的东西,以英国的眼光,那个时候日本人20年代在中国的野心,我觉得记录非常不错,包括德国人,俄国人那个时候主要是正面的,十月革命送来了共产主义。你这里面对于俄国的实力解读很深刻的。我作为一个中国人,也理解你作为一个英国人,都想为自己国家的历史写得很光彩,这都很光彩,因为你是英国人,我要求你批评英国对中国的什么什么不是,这不可以。我们中国人写我们在海外的,他还是有批评的,讲中国人在海外,我们都是非常伟大的,非常正确的,非常光明的。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,这种文化身份的认同都是有的。这本书,有一点点不满足的,我觉得你对英国人的在那个时候对中国的很多的做法,好象批评还不够。那段历史在我们中国教科书是半封建,半殖民地的社会。在中国干坏事的,不只是英国人,日本人干得坏事更坏。很感激你作为一个英国人写出中国人民的痛苦和他们遭受到的奴役,这一点很不了不起,是中国人好朋友。你了解更多的事实,像止庵说的,你做得非常专业,资料史诗,你都做了很多,你给我们披露那个时候英国对中国更复杂的态度,这书的价值会更大。